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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鏡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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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鏡面。

白凜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慕歸枝。

她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, 於是擡手揉了揉眼睛。

人還在。

而且還越來越近了。

“不必揉了。”一只修長冰涼的手將她正在努力揉眼的手指拿開,那張俊美冷淡的面孔隨之映入眼簾,“你沒看錯。”

黑發黑袍, 膚色蒼白。

是那人沒錯。

慕歸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,慢條斯理道:“好久不見。”

他看向白凜的目光全無驚訝, 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很快獲得肉身。

白凜:“……”

有好久嗎?她怎麽覺得才過了沒幾天?

不對,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——話說, 這人怎麽陰魂不散啊!

她臉上的抵觸情緒太過明顯,偏偏慕歸枝就喜歡看別人露出掙紮痛苦的樣子。於是他眼中笑意更盛,甚至故意伸出手指, 擡起她小巧瑩白的下巴,讓她不得不擡起雙眸與自己對視。

又是這樣強勢的、戲弄的眼神和舉止,游刃有餘又高高在上,仿佛在逗弄一只無力反抗的動物。

白凜冷冷瞪著他,一言不發。

“怎麽?”慕歸枝懶散輕笑,“有了肉身反而有所顧忌了麽?竟然不像以前那樣張牙舞爪地罵我了。”

白凜雙唇翕動,冷聲譏誚:“你喜歡被罵?”

慕歸枝垂眸看她:“不是喜歡,只是從未被罵過,覺得有些稀奇罷了。”

白凜:“那些被你殘害的正派人士不是經常罵你?”

“那些人……”慕歸枝慢慢搖頭, 神情一如既往地倦怠,“小小螻蟻, 他們的聲音根本傳不到我的耳裏。”

白凜神色古怪:“真的嗎?可我白天還聽到有人罵你是肥豬呢。”

“是麽?”慕歸枝垂眸瞥了她一眼,薄唇勾起似有若無的弧度, “那你明日可以再去看看。那人應該已經不見了。”

白凜:“……”

沒想到她只是隨口將茶樓說書人當眾編排他的話說出來, 他卻毫無反應,好像早已知曉似的。

白凜忍不住道:“難道當時你也在那裏?”

“我怎麽可能會在那種地方。”慕歸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,語氣悠緩, “不過我也告訴過你,我是魔。”

“有些事,不需要我去做。”他緩緩道,“自然有人為我排憂解難。”

他又隱晦地為白凜提供了一條信息——此時在榆唐鎮的魔道不止他一人。

能夠跟在魔主身後為他做事的人,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魔修。

只怕是他的下屬。

看來這個榆唐鎮果然是魚龍混雜……

白凜一想到此處還有一個藏在暗處的魔道,就忍不住一陣頭大。

少女無意識地輕輕蹙眉,慕歸枝見狀,微微收緊手指,居高臨下地說:“與我說話的時候,不要走神。”

下巴傳來細微疼痛,白凜面露不滿,道:“你松手。”

慕歸枝輕挑眉梢,不僅沒有松手,反而還向上移動幾分。蒼白指腹堪堪停在白凜的唇瓣前方,沒有靠上去,卻充滿了無言的壓迫感。

這個動作仿佛在警告她,“再反抗就封住你的嘴,讓你永遠說不了話”。

白凜心頭無名火頓起,她直勾勾盯著慕歸枝,突然一張嘴,一口咬住了慕歸枝的手指。

慕歸枝微微一頓,目光下移,落到被她咬住的指尖上。

蒼白指尖被少女狠狠咬住,從他的角度,可以看到少女柔軟粉嫩的唇瓣、整齊潔白的牙齒、以及若隱若現的舌尖。

血珠慢慢從他的指尖滲了出來,一點點染紅了少女的下唇。

慕歸枝眸色漸深,聲音也較之前更低一些:“你是小狗嗎?”

白凜沒有出聲,與他靜靜對視幾秒。然後慢慢張嘴,松開他的手指,舌尖輕掃,順勢舔掉唇瓣上的鮮血。

鹹的,鐵銹味,和凡人的血沒什麽區別。

慕歸枝靜靜看著她做完這些動作,突然極輕極低地笑了一聲。

“真是可惜。”

白凜冷漠看他:“可惜什麽?”

“可惜為你淬煉肉身的人不是我。”慕歸枝慢吞吞地說,“否則我絕對不會一次給你這麽多。”

白凜蹙眉:“什麽意思?”

慕歸枝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咬破的手指,道:“你該不會以為,這具肉身是可以永遠存在的吧?”

白凜狐疑:“難道不是嗎?”

“看來那個人什麽都沒跟你說。”

慕歸枝頓了頓,重新恢覆了漫不經心的表情,“罷了,也沒什麽。”

白凜:“……”

說話能不能不要只說一半?是想憋死誰?

雖然心裏好奇得像被一萬只貓爪撓一樣,但慕歸枝不說,她也絕對不會主動開口問。

於是白凜努力忍住疑問,抿緊雙唇,移開視線,轉而將註意力放到那只長滿白毛的妖物身上。

她蹲下身,用劍挑開妖物身上的白毛,發現這只妖真正的樣子居然長得很像猿猴。

慕歸枝剛才只說這是旱魃,也沒說這旱魃身上有沒有什麽好東西……

她有心想像顧初雲他們那樣搜屍,偏偏這只旱魃渾身白毛,她實在不想用凜冬開膛破肚。她又不想拉下臉去求一旁的慕歸枝,只好保持這個姿勢蹲在原地,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僵局。

“怎麽樣?看出什麽了嗎?”慕歸枝站在一旁,好整以暇地開口。

“……”白凜冷硬道,“快了。”

慕歸枝發出一聲低笑。

……絕對是在嘲笑她。

白凜氣得在旱魃的臉上揪下一撮白毛,正要扔進燈籠裏試試,一只冰冷蒼白的手突然從她肩後伸了過來,自上而下,輕輕扣住她的手腕。

“你不是見過麽?”慕歸枝指尖向下,覆在她手上,控制她握劍的方向,“劃開肚子,挑開內臟,取出妖核……”

“我知道!我知道!”白凜忍不住出聲,“我只是怕劍身沾血……”

慕歸枝動作一頓,垂眸看她:“可你剛才已經沾血了。”

“我知道……”慕歸枝與她靠得很近,微冷的氣息輕拂在她後頸處,令她不自覺地繃緊身體,“但剛才的血不多,可以甩幹凈。我怕沾上更多的血,一旦弄不幹凈,就會在我的身上表現出來……”

她現在還不清楚劍身染血會不會投射到她的這具身體上,所以在剛才刺中旱魃之後,第一時間便將劍上的血跡甩落幹凈。原本她是打算讓棲川代勞搜屍的,沒想到這裏的地形居然會變。要是她會凈水訣就好了……

白凜在這一刻深深地意識到,在這個變幻莫測的修真界裏,出門光有法器和劍還是不行,多少還是得學點居家實用的法訣。

慕歸枝聽完她的解釋,微微思忖,若有所思:“原來你還沒有學凈水訣。”

白凜連連點頭。

“這樣吧,我教你。”

白凜:“???”

不等她開口,慕歸枝突然擡手,輕輕一點她的額頭。

一瞬間,無數閃著熒光的字符鉆入她的腦海,她甚至來不及反應那些字符是什麽內容,大腦中便多了一絲隱隱漂浮的神念。

她這是……學上了?

見白凜神色迷惑,慕歸枝淡淡道:“掐訣試試。”

掐訣?

白凜嘗試著擡起手,在神思一動的瞬間,雙手已經無比精準地結出一個手勢。

下一秒,旱魃的身體突然劇烈抽動起來。無數顆深紅的血珠從白毛間隙中滲了出來,浮至半空,然後如飛射的棋子一般,瞬間迸濺到四周的墻壁上。

四周陷入一片寂靜。

“……”白凜不由蹙眉,“這好像……不是凈水訣吧?”

“不是比凈水訣更方便麽?”慕歸枝慢悠悠道。

話是這麽說,但這場面也太血腥了點……

她無聲嘆了口氣,重新蹲下身檢查旱魃屍體。剛才那個法訣把旱魃體內的血液抽得幹幹凈凈,她用凜冬劃了兩道,一顆閃著白光的妖核一目了然。

她將燈籠舉到旱魃胸前,那顆妖核頓時從裏面飄了出來,嗖的一下,便被燈籠吸了進去。

沒想到第一顆妖核這麽簡單就到手了。

白凜看著燈籠中微微閃爍的白色光點,心情有點覆雜。

“怎麽?後悔動手了?”慕歸枝懶懶問道。

”不。”白凜表情認真,“後悔沒有學個一招半式。”

說不定,也許,保不準,她還是個被埋沒的劍道天才呢?

白凜沈浸在自己的大佬夢裏,全然沒有察覺到慕歸枝的視線。

慕歸枝正靜靜地看著少女瑩潤美好的側臉,目光似審視又似探究。

他曾經在鏡花水月的幻境中問過她,除了食物和話本,還有什麽在意的東西。

當時她的回答是,沒有。

什麽都沒有。什麽都不值得她放在心上。

而她的幻境也正是如此。無論何時都映照不出更深層次的欲望,看似澄澈,卻又深不見底。

他原本以為,在她得到肉身之後,這種現象會發生一點改變。

現在看來……是他低估她了。

慕歸枝突然垂眸低笑,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,連平淡的聲音裏都透出些許笑意。

“你不需要學。”他慢條斯理地說,“劍即是你,你即是劍。只要你執起劍,你就是劍意本身。”

白凜:“……”

有種他在罵人的感覺。

“你的意思是說……”她努力理解這番話,再將它用自己的語言表達出來,“我根本不需要學任何劍訣,因為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刻在我骨子裏的?”

慕歸枝點點頭,懶懶道:“不信的話,你可以試試。”

試試就試試。

白凜提著燈籠,繼續向前走。

慕歸枝雙手負後,不緊不慢地與她同行。

白凜:“……”

好家夥,還打算跟上來圍觀。這要是失手了,不得被他嘲笑死啊。

一想到這裏,白凜抿了抿唇,表情越發嚴肅。

沒過多久,妖物還未發現,街道兩側的焰火再次發生偏移。白凜本以為可以甩掉慕歸枝,誰料他突然搭上她的肩膀,下一秒,二人再次被送到了同一條街道上。

白凜:“……”

原來還有這一招。

她向前一步,不動聲色地與慕歸枝拉開距離。正暗暗琢磨有沒有辦法可以讓兩邊的焰火再動一次,一只龐然大鳥突然從天而降。

那只鳥叫聲尖利,白凜粗略掃了一眼,發現它居然長了九顆腦袋和九對翅膀!

“我的媽……”她來不及震驚,就地一滾,堪堪奪過大鳥的襲擊。

再扭頭一看,慕歸枝正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,大鳥在上空尖嘯盤旋,反覆向白凜發起沖刺,獨獨不向他所在的地方靠近。

連一只鳥都知道欺軟怕硬?

白凜憤憤瞪了大鳥一眼,突然一擲手中長劍。劍身刺穿大鳥的一顆腦袋,大鳥尖叫,點點血跡頓時從空中滴落下來。

白凜驚呆了。

剛才她投擲凜冬的時候,其實並沒有在腦中想出什麽打法或是策略,只是單純地想要擊中這只鳥。

結果居然真的像慕歸枝說的那樣,她控制著這把劍,就像控制自己本身。

劍意錚然,鋒芒畢現。

大鳥被白凜刺穿一顆腦袋,猛撲翅膀,進攻更加兇猛。無數根棕色的羽毛飄落空中,幾道刺耳的尖嘯重疊在一起,振聾發聵,狠狠沖擊著白凜的耳膜。

白凜緊緊盯著盤旋不止的大鳥,憑空一握,凜冬劍自動飛回她的手中。她舉劍,調整氣息,讓自己與凜冬融為一體。

她即是凜冬,凜冬即是她。

少女微微垂睫,眼底劃過冰雪般的幽光。

與此同時,劍身亮起瑩白輝芒,閃動明滅,與她胸口的起伏逐漸一致。

風聲獵獵,一點破空之聲瞬息而至。

白凜突然擡手,一劍斬破黑暗。

“嘎——!!”

大鳥發出尖利的慘叫,鮮血噴濺,身體搖搖晃晃地墜落下去。

白凜看到那瓢潑大雨似的鮮血,頓時一驚,於是不假思索,立即掐訣,漫天鮮血瞬間席卷了整個街道。

……看上去更恐怖了。

大鳥的身體轟然落地,激起一地塵埃。

白凜看著這麽一只龐然大物,心裏完全沒有任何實感。

她居然殺了這麽大一只妖獸……

“幹得不錯。”一直在旁觀的慕歸枝終於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,聲音平淡無瀾,“這是姑獲鳥,是極為稀有的大妖。”

白凜有些發怔:“極為稀有也能被我碰到嗎?”

“不,”慕歸枝擡起左手,白凜這才發現他的兩指間竟然夾著一張符箓,“是我用引妖符引來的。”

白凜:“……”

如果不是因為打不過這個人,白凜早就把他揍上無數回了。

她深吸一口氣,默默掏出姑獲鳥的妖核,又默默塞進燈籠裏,然後默默向前走。

慕歸枝繼續跟上她。

白凜:“……”

她停下腳步,微微側身看他:“你可以不跟著我嗎?”

慕歸枝神色淡淡:“我也走這邊。”

白凜想罵人。

她指尖撫過劍刃上的一滴血,眼睫低垂,狀似無意道:“你不是日理萬機的魔主麽?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?”

慕歸枝瞥她一眼:“你怎麽知道我日理萬機?”

白凜:“……”

看不出來這家夥還是個死杠精。

“你不日理萬機,手底下那麽多魔修歸誰管?”

慕歸枝冷淡道:“自生自滅。”

白凜:“……”

行吧,她就不該多嘴,是她自取其辱了。

她擦幹凈劍上餘血,二話不說,繼續向前走。

慕歸枝站在原地,看到她側臉平靜,眼尾溫順下垂,嘴角卻近乎執拗地緊抿成線。

……像是在賭氣一樣。

他心中微微一動,突然掀起眼睫,懶洋洋開口。

“天生劍骨。”

“什麽?”白凜轉身回頭。

“那個孟家的天生劍骨,你應該聽說了吧。”慕歸枝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身側,擡起一只手,修長手指輕輕揉撚她拂動的發絲,“有人在這裏見過他,所以我過來看看。”

白凜一針見血:“就是被你引誘入魔的那個?”

“……對。”慕歸枝輕笑。

他還有臉笑。

白凜面無表情:“你要找他幹嘛?殺人滅口?”

“我為什麽要做那種沒有意義的事情?”慕歸枝輕輕搖頭,“我是想把妙化通天鏡還給他。”

白凜:“???”

她沒有聽錯吧?害人家入魔,還把人家全門屠盡,就為了一面鏡子,現在他居然說要把這面鏡子還給人家?

什麽腦回路?這是什麽腦回路?這就是魔人的腦回路嗎?

她頓了頓,終於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:“你為什麽要把那鏡子還給他?”

慕歸枝聞言,輕嘆一聲。

“因為這鏡子根本沒用。”

白凜傻眼了:“沒用?”

“我用這鏡子照過了,不見前世,只有今生。”慕歸枝似笑非笑,眼中譏諷濃重,“這和普通的鏡子有什麽區別?”

那確實……

不對,也不能這麽快就下定論吧,那可是孟家以死相護的寶物,怎麽可能真的沒用呢?

她微微蹙眉,試圖分析:“會不會是因為,你上輩子也是個魔主?”

慕歸枝懶懶道:“你不如說我沒有上輩子。”

白凜:“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慕歸枝:“……”

“既然你不信,”慕歸枝好整以暇地從袖中拿出一面鏡子,白凜仔細盯了半天,也沒搞明白他是怎麽把這麽大一面鏡子藏在袖子裏的,“你就自己照照看吧。”

他將鏡子遞到白凜手中,白凜小心翼翼地接過,翻了個面,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。

這是一面古樸的圓鏡,幹凈素雅,鏡面昏黃,上面沒有任何裝飾。如果這鏡子不是從慕歸枝的袖子裏拿出來,而是陳列在商鋪裏,她估計連看都不會看一眼。

然而在她照向鏡子的瞬間,奇跡發生了。

昏黃的鏡面逐漸清晰,鏡中泛起漣漪,如同水波搖曳,漸漸浮現出一個細長的物件。

是一柄劍。

一柄透徹如冰的長劍。

“果然。”慕歸枝瞥了一眼,意興闌珊道,“只有今生。”

白凜定定地看著鏡面,沒有說話。

雖然出現在這面鏡子裏的,的確是一把和她一致的劍……但只有她清楚。

那不是凜冬。

這把劍與凜冬之間有著絕對的區別。

凜冬只能算是一柄有些靈氣的劍,但鏡中的那把劍卻不是。

那不僅僅是一柄劍。

更是一件純粹的殺器。

白凜盯著鏡面,目光認真。

慕歸枝看了她一眼,若有所思,突然道:“你喜歡這鏡子的話,就給你吧。”

白凜這才如夢初醒。

“給我?”她擡起眼,不假思索地拒絕,“我才不要。”

慕歸枝輕挑眉梢:“為什麽?”

白凜振振有詞:“我收了這面鏡子,以後被人錯認成你可怎麽辦?”

慕歸枝見她態度堅決,不由好笑:“你我性別都不同,如何錯認?”

“你是魔,別人肯定會以為我是你假扮的。”

慕歸枝聞言,又是一聲低笑:“我從不假扮他人。”

白凜:“那你出門不會被人打嗎?”

“為什麽會被打?”慕歸枝輕飄飄瞥了她一眼:“無人知道我是我。”

……也對。

他在幻境裏都是戴面具的,在外又自稱姜離,只要自己不說,誰會知道他就是那個無惡不赦的魔主呢?

白凜突然雙眼一亮:“可是現在全太微宗都知道你長什麽樣了。”

慕歸枝眼睫半垂,懶散道:“無礙。”

白凜看著他,突然感到一陣心累。

不光打不過,連說話都不占上風,麻了,真的麻了。

還不如繼續殺妖。

她深深嘆了口氣,握緊劍鞘。正要向前走,一夥人突然從西北角的巷口裏走了出來。

“餵,你們兩個。”領頭的男人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,手裏提著一把長柄大刀,看上去來者不善。

白凜停在原地,看了慕歸枝一眼。

慕歸枝平淡道:“搶妖核的,不用管他們。”

白凜:“搶妖核?搶我的妖核嗎?”

慕歸枝淡淡點頭:“姑獲鳥非常顯眼,他們應該是跟著姑獲鳥一路尾隨而來,想要坐收漁翁之利。”

原來如此,看來這裏也並非公平競爭。

白凜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燈籠,突然覺得妖核放在這裏面很不安全。

而那夥人眼見他們二人依然在那兒旁若無人地說話,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,頓時怒火叢生,提著大刀便氣勢洶洶走了過來。

“那我把妖核藏進芥子囊,最後清算的時候再拿出來,這樣還作數嗎?”白凜提起燈籠,面向慕歸枝,無比認真地提問。

“自然是不作數的,畢竟會有人……”

慕歸枝說到一半,便被那夥人高聲打斷。

“餵,我們老大跟你們說話呢,你倆是聾了嗎?”站在慕歸枝面前的那個人氣焰囂張,聲音粗獷如破鑼,“乖乖交出妖核,否則別怪我們——”

話未說完,他的頭顱突然應聲落地,一道鮮血從截面噴濺而出。

慕歸枝慢慢收手,神色不變,聲音懶散而漠然。

“現在是我和她在說話,可以不要插嘴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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